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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冯京三 于 2020-7-8 01:08 编辑 
少年务农记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少年时期，父母的勤俭节约作风，对我们的影响极大。那时候，我们尽管天天感觉吃不饱，但勤俭节约的意识并不高。记得每次吃稀饭，我们的碗总是舔不干净。父母说，米油是营养价值最好的，浪费了才可惜。可我们人小，舌头也小，那个稀饭碗，总是很难舔干净。最后，还都是父母拿过去把碗吃干净了。为了让我们对粮食来之不易有个切身的体会，父母送我到农村老家去务农。 干农活，对少年时期的我来说，想象中那就是富有诗意的一种“玩”而已。老家的叔伯兄弟和姐妹有十几个，他们不都是在干农活吗。我自信，我不会比他们差。但是，现实总是比想象要实在、沉重。想象的美丽的泡沫，一碰到沉重的现实，马上就被碰的粉碎。 记得第一天干的农活是“挑草堂”。农民们在农田边上，挖一个两米见方的大坑。然后把从河里、湖里捞上来的水草，田埂上割下来的野草等等，都堆在大坑里沤肥。沤成肥以后，再把这种肥料扒出来，挑到农田里分散开。这个农活就叫“挑草塘”。 “挑草塘”的农活，重点是一个“挑”字。干农活，挑担子是首先要通过的一“关”。我看见我的那些叔伯兄弟姐妹们，一个个挑着五、六十斤的草肥胆子，在田埂上，一悠一悠的健步如飞，心里真是羡慕。特别是我的二个堂姐姐，跳着草肥担子，轻松愉快地在田埂上大步流星。那青春焕发，朝气飞扬的样子，就犹如仙女般的美丽动人。我那两个堂姐姐用现在的话来说，绝对是一对美丽的村花。我的堂兄弟们自然跳起担子来也不示弱，五、六十斤的草肥担子，担在肩头上，腰杆一挺，忽悠忽悠在田埂上只当是“闲庭信步”。 我有一个堂弟弟叫健康，和我同年生，比我小几个月。他有意叫我挑一挑他的担子。挑就挑呗，谁怕谁？我接过他的担子，担上了肩头，学着他们的样子，腰一挺。没想到，居然腰没有挺直起来。这丢脸可真丢大了。个子比健康高，岁数比健康大，城里人，平时还有点优越感，这会儿可真是丢面子了。我不服，咬紧牙，算是把腰杆挺直了，两条腿却软的像打摆子似的，一步都迈不开。旁边干活的人都笑的一塌糊涂，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在劳动中加点小插曲而已。我的一个堂哥哥过来把健康责备了两句，健康跳起担子悠啊悠的走了。装担子的人，给我装了一个浅浅的草担子，大约有二十多斤。我挑起来，还行，于是，摇摇晃晃，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田埂上。 我的草担子远比他们挑的草担子轻的多，一天挑下来，肩头还是肿了起来，不碰都疼。干农活，看人家干农活轻松的很，颇有诗情画意，自己亲身干一回，有什么呢？晚上，躲在没人看见的地方自己悄悄抹抹眼泪。 我们老家是江南鱼米乡，水稻是一年可以种二季。种稻子的田间管理有二道程序，我们老家叫耘稻和拉草。耘稻的农具是一种一尺多长，船型的耘锄，。耘锄的下面有两排铁齿，上面配上一根长竹竿的把子，有两米长。耘稻的时候，就拉着耘锄在水稻棵子的行间推拉。那时候种水稻都是插秧，水稻长的一排排的很整齐。耘稻就是在水稻的空档里推拉，一方面是清除了杂草，一方面是给水稻的根部松土。耘稻的时候都是大热天，因此，大家都是戴个草帽，身上一丝不挂，光屁股干活。干的累了，就下到稻田就近的水塘里休息休息。我喜欢干耘稻这种农活，推着耘锄来来回回地在稻田里前进，前进，真的很有成就感。耘稻农活就是有点热，可我不怕热。成片成片的，这么大的稻田。微风吹来，太有诗意了。那时，我会唱《我们的田野》，我们老家那一眼望不到边的稻田，真的是“美丽的田野”。 拉草，这个农活就比较累了。拉草就是用手把每一丛水稻棵子的前后左右都拉一下。看见稻棵子里夹着野稗子，就把它剔出来拔掉。这么大的“美丽的田野”，每一棵稻子都要用手拉一遍，那种辛苦，真的是难以述说。特别是弯腰久了，腰酸的疼。每当我直起腰来休息的时候，我就会想起那首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每一粒米，当盛在我们饭碗里的时候，是经过了多少人的辛辛苦苦的劳动啊？后来，不用父母督促我，我也能把稀饭碗弄得干干净净。舌头舔不到的地方，可以用手指刮干净。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啊，不想浪费，办法总是有的。而且我这一辈，最不能容忍的事，就是浪费。 拉草的农活虽然累，但也有开心好玩的事。每块稻田进水口的地方，都有屁股大的一块地方相对水深一点，那里就会有好多小鱼。每天，我都能抓到一小篮子的小鱼。小鱼拿回家，我的伯母会把它们掐一掐，洗干净，晾干，然后在农村那种大灶的铁锅上烘一下。就这种烘一下的小鱼，美味可口，好吃的一沓。什么菜都不要，就这种小鱼下饭，我一顿能吃三大碗米饭（估计有一斤米饭）。 打水草是我们老家农村一项比较有特色的农活。前面说的“挑草塘”农活，那个草塘里沤肥的水草就是打水草打来的。打水草，要到离我们村子有十几里路的长荡湖里去打。“长荡湖”位于常州金坛、溧阳两地之间，总面积为13万亩，为江苏十大淡水湖之一，郦道元《水经注》称此湖为“五古湖”之一，属太湖水系。长荡湖风景如绣，皓月如银，湖中水草厚茂，湖边芦苇丰盛，岸上芳草萋萋，盛产华绒螯蟹。这个华绒螯蟹，就是螃蟹，全世界口味最好的一种螃蟹。就是产量很少，至今是我们老家的美食之一。 到长荡湖打水草要摇船去，摇船是一种技术活了。摇得好，轻松愉快，船像箭一样在水面上飞，摇的不好，那就又累又尴尬，船也走不快。我们要去拉水草，来回一趟，不能耽搁很长时间。故此，我的堂哥只让我们摇了一小会儿，还没找到感觉，就不让我们摇船了。 进入长荡湖，那一望无际的湖面，着实让人心胸开阔。特别是那个湖水，像透明的玻璃，茂茂密密的水草成片地在玻璃般的水中摇漪。太漂亮了，我真怀疑这湖水中藏着哪个龙王的龙宫。我的堂哥真是不客气，二根长竹竿一下子插入水中，硬是打断了我的遐想。 打水草就是用两根长竹竿伸到水中，夹住水草，然后，翻转竹竿把水草绞在竹竿上，拖上船来。把水草从竹竿上卸在船仓里后，再把竹竿伸到水中去夹水草。如此反复，直到水草在船仓里高高的堆起来。 打完了水草，在得到堂哥的允许后，我一下子扑进水中，开心的游玩了一会儿。我不敢游远，只是围着打草船转，享受着那清澈如玻璃般的湖水。我老是觉得那茂密的水草下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湖水这么清？为什么水草这么茂密？我总觉得，只有龙宫，才有这么美丽的水域。 打水草的农活，要把船摇回去，把水草都下到沤肥的草塘里才算结束。等到我们把水草都下到沤肥的草塘里的时候，太阳已经日落西山。 少年时期，到农村务农，对我们生活在城市里的少年真是一次颠覆式的经历。城里的少年，经常有那么点优越感。但这种脆弱的优越感，在干农活的劳动中，常常被锻打的还剩下一点点根。但这个根，却是实实在在的有质量的根基了。脸上脱了皮，甚至身上都脱了皮，脸蛋也变的黑不溜秋的，但身体结实了很多。少年时期务农的经历，是可贵的。每一种人生的经历，只要你正视它，它就是你的宝贝之一。 2020,2,26 |
楼主2020-7-8 00:5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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