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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 中国黑龙江大庆 |
四十年前，改革之初，我从庄稼院考进了城里读书，是我们屯子第一人，因而为家里带来了很多的荣耀，那时只要是毕业都分配工作，我也曾怀揣着一腔的热血想奉献自己，分配之后浑浑噩噩的上班工作，不知道感恩，也不知道应该感谢改革的好政策。 工作五年了，傻不愣登也没有正式谈过恋爱，光知道眼馋别人热火朝天地谈情说爱，没有姑娘愿意跟我好，我看好的姑娘她没看好我，看好我的人我又不来电。直等到单位新分的毕业生小柳把她的同学介绍给我，我才算是尝到谈恋爱的好滋味。她(就是我的爱人)漂亮又温柔，很少把自己的意见向外表露，可是，把不会做饭的缺点提前讲给我，这让我感觉很好受，便从心里认准了她，我们谈恋爱的那些个日子里兴奋得天天说废话，那种感觉就是不要自我而忘我，不管天下而要把天都献给她，见面之后送走人家又想人家，再猜想揣测人家说的话是啥意思？用来反复自我折磨，并从中分析找出不足为话题当做再找人家唠的理由，我们下班后天天占电话。天下间凡是有这种表现的人就危险了，他的智商便接近了负数。我在她面前没啥可值得骄傲和夸耀的，便不停地给她讲我的家乡，不断地描述我家乡是水乡，房后有河，也有大河，在河与大河之间是几公里的河套地，那里有几千甚至是几万年历史才形成的原始沼泽地貌，沼泽里长着一簇簇的塔头墩子，每个塔头墩子上都长着东北三宝之一靰鞡草，小的时候我们很多个孩子一次次泅渡过河去打靰鞡草，背到家里晾晒，等着当街有人来收，好拿出去卖上几个小钱… 我的家乡是鱼米之乡，产的粮食主要是大米，家乡在北纬四十多度，是世界上纬度最高的水稻产区，最优质的大米做出的饭油亮透明，吃到嘴里甜香软糯，不用吃菜，空嘴能让人吃饱乃至于吃撑，五常制米厂老早就盯上了我家乡出产的水稻，没等收割便来人到地头点钱，把我家乡的最优质稻谷运到五常加工，打上五常大米的商标畅销到全国各地。 再说鱼，我家乡都是野生鱼，只要是你稍微勤快点，拿上渔具，保证你顿顿有鱼吃，那鱼儿出水时最让人兴奋，有时能让你欢呼出声，我没有打鱼的网，到合社里买上一毛钱的渔线，自做钓杆，到地里挖蚯蚓去蹲河边。我把钓上来的小鲶鱼拿回家，这时，小脚奶奶见我有渔获马上改变计划，搁下煮大碴粥的准备，捞上三碗米的小米干饭，趁活将鱼宰杀，派我跳园子里摘上些大茄子，新鲜的茄子用水一洗发出嗞嗞的响声，奶奶派我到荤油坛子里挖出半勺子油，奶奶用干辣椒及葱爆锅，派我快速到当院子酱缸里捣半勺酱搁锅里再爆香，然后把茄子块搁锅里翻炒，再把捞饭的米汤往锅里加注，才慢慢的一条一条将鲶鱼下锅，放上锅叉，将捞好的小米饭盆搁锅叉上，最后盖上木制锅盖，小火慢炖，让每块茄子都吸收了鲶鱼的鲜，鲶鱼也汲取了茄子的汁水，奶奶做的鲶鱼炖茄子可真香，夸张点说——真的是能撑死个人，我没被撑死那是我命大。 家乡，每家都要养两头跨年的大笨猪，一头是拉到公社交任务，完成了任务才允许杀猪，那大肥猪膘子都得超三、四指厚，把哈拉巴割下一个，扔锅里烀熟，趁热撕扯成肉条，码盘端上饭桌，用筷子夹起来往蒜泥儿碗里一蘸，搁嘴里是越嚼越香，嚼出来的都是幸福！还有那油亮油亮的血肠，滑润鲜香，那滋味真是让人感到满足，很有过大年的感觉，有这一顿美味任啥辛苦都该用心满意足来平衡，我养猪也不是为了玩，它不是宠物，每天的饲喂就为了这一天，从此，家里每顿饭有油、有肉又有酸菜，我不太爱吃肉，可有油有肉的酸菜是格外地香。 最让我骄傲的是我家乡的人，家乡民风淳朴，人与人相处起来让人感觉好受，感觉舒服，时常会让人得到意外的帮助。如有一次，我背书包放学回家，刚过东明村便来了大雨，我走在半道上，没躲雨处，我只好硬挺着继续往家走，雨越下越大，在大雨中我觉得人瘦小了一圈，脸小了，胳膊都细了，最让我难受的是睁不开眼睛，雨水很杀眼睛，离我家还有五、六里的路程，我很无奈，就在这时，打身后开过来一台热特（二十八农用车），那时，社会上很少有车，大汽车是稀奇物，谁家若有解放大汽车停在门口，他家的孩子自动地会牛哄哄地去上前看守，绝不允许别的孩子靠近，更不可能允许孩子靠近伸手摸，亲戚家的孩子也不能例外。在那时得很好的生产队才买得起热特，反正我们队都是牛车，最上讲究的是马车，还没有这高级货。我让出主道给热特通过，没想到的是热特停在我身边，司机招手让我上车进驾驶室，我就像是遇到了救星一般，挤进去，当时车里还有两人，我不认识车上的人，上车后才想到看看书包里湿没湿？那热特在大雨中把我送到家门口才掉头开走，这样暖人的事在家乡时常发生。 我对她继续讲我的家乡——家乡的人在别人遇难时都肯主动相帮，我的家乡到处有活雷锋，主动助人的好人和好事很多很多，应该说我的家乡就是雷锋的家乡。 经我这一路介绍，她动心了，愿意跟我回家。我俩没啥准备计划，说走就走，在绥化下火车，赶到汽车站才知道傻了眼，竟然是因雨，连岗方向公路不通车，客运站没有车，我花二十五元打了台三轮摩托，走北大坝。 在大坝上她兴奋的用手指点着坝下的村子道：＂看！那洒满月光的村庄。＂ 这时我才注意到皎洁的月光之下现出了我们屯子，在月光下是那么地宁静，这是我熟悉的家，看到家我有些激动，告诉她说：＂这就是我的家！＂我付了摩托车钱，乘着夜色领着她下大坝泥泞地往家走。 忆往夕峥嵘岁月时，儿时，月光下的一幕幕欢乐场面浮现在我的眼前。月儿为我们助了兴，当时，我们的小伙伴特别多，每当晚饭后，结队到土豆地里，每个人一条垄沟啪啪的拍着手去抓撒虫，嘴里念着儿歌——＂拍…拍…拍撒虫，漆黑眼，膀儿红，土豆开花，绿豆迎。＂那撒虫也怪，我们一拍手，它便应声在我们的眼前撒撒地飞起来，撒虫有很强的保护色，当它飞起来我们才能发现它，不但发出来撒撒的声音，又有一对血红的翅膀。撒虫飞不高，飞不远，也飞不快，我们是可以追撵上的，飞出来一个我们就逮捕一个，抓住它之后，它会从嘴里呕吐出绿色的唾沫恶心人，我们不去管，把俘虏往裤管里一挽，从胜利走向更大的胜利！回到家，没敢摸找火柴点油灯，悄悄的爬上炕悄悄的钻被窝睡觉，第二天想起那些个抓获，竟然没了，挽了好几扣的裤管不知啥时变直了，卷在里面准备烧着吃的撒虫全部给逃脱了，这些个撒虫也不知道打个招呼说再见，更没有一个傻等着我用火烧。 在月光下之下，我们一大帮孩子分两伙躲猫猫（也叫藏猫猫），比的是看谁藏躲得更隐秘，隐藏得更高明，躲藏方派一人监督着找方不许偷油，然后发令开找，并通知己方道：＂小猫小猫藏严了，老虎来到眼前了。＂找方得到允许后，便开始找，实在找不到，还可以提＂打个鸣来听听＂的要求，找方依声音判断方向。 每天晚饭后，我急急忙忙喂饱了鸡鸭鹅狗猫，快速地挡住鸡架门子便飞野一般跑出去，在月光下早分出两伙玩冲大绳游戏，一伙人手拉手连接起来，当做一条绳子，对方派出人以最猛烈的方式来冲撞，把绳子冲断者为胜，胜利者可以带走两名战利品，我们都愿意成为胜利者，得胜者可以骄傲地凯旋；没冲断便成为俘虏被收降了，我多数是被收降的那一个，尽管不情愿，无奈身小力薄冲击力小，就像是飞蛾与蛛网的关系，蛾子只能是像征性的挣扎几下，我只能挣扎一下便认输。 月光下是我们孩子们的天下，这里没有大人来打扰，也没有家务活儿，月光给我们増添了热火朝天的夜趣，借着月光分两伙打沙包，一伙人站中间，另一伙兵分两边，拿沙包打，沙包打到谁谁就得下去，我的能力不行，首先被打中，只能是到一旁观望成为看客，突然间队伍新补充强兵，他不用帽兜接，直接用手抓拿住沙包，按规则，我们伙接住一个沙包就得一分，是可以补上一个人，那个接沙包的大功臣在我们看客中选能力强的指名上场，大功臣他太有尿了（能力强），片刻竟救活了四人，再有一个机会我就可以被救活，可以上场去混了，我们伙的十几个人都在上面，看客就剩下我自己，我最希望他再接住一个。这时，对方呼喊着出新招，沙包在黑夜嗖嗖的飞，沙包改成了走下三路，专攻打我们的大能人，我们的大能人一个没注意被打中裤脚子，我的指望也破灭了。 我们还有兵分两伙的游戏，这个游戏要求快，只要是跑得快就是王道，对方几个人合围仍触摸不着你，也就是定不住你，你可以趁机救活己方被定身法定住的有生力量，怕就怕对方有更快的，随意追撵上人，还没跑进大本营便都被定身大法给定住，我们的角色便被调换。由另一伙划定大本营，我们成了追逐者，目标是要合力把对方全定住… 我们还有许多的游戏是在月光下发生的，儿时那一幕幕的欢声笑语浮现在我的眼前。几声的狗叫打破了村子的宁静，也惊醒了我的回忆，我俩手拉着手进了家门。 几十年过去了，现在，我家的月仍然是那么地皎洁明亮，可以站在下面数星星，星星一眨一眨像是在为我们的数点而配合着报数，家乡的夜晚是宁静的，我爱我那洒满月光的家乡。 |
楼主2022-10-5 18:4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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