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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写点带意识流和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东西，算是练笔。） 每当甲一走到正在施工的大楼附近时，总要抬头看看会不会有砖头木料什么的掉下来。怕死之心固然是有的，但在暗地里也未尝没有那么一丝期待。他经常去想象自己脑袋被砸爆的景象：一块石料从三十层的高楼上落下，不偏不倚恰好砸在他甲一的头上。于是乎，他的头像西瓜一样爆开，脑浆如鸟屎般飞溅，红的白的混杂在一起，四散流淌，而他甲一就在这血腥而壮烈的景象里干脆利落的倒下。 这时要是有个路人能恰好经过就更好了，最好是个是个少女，漂不漂亮倒在其次。算了，还是漂亮点儿好。这美女当时正在跑步，她穿着薄薄的白色运动上衣和黑色运动短裤，头上戴着一条浅灰的头巾，毫不吝啬的展示着自己姣好的身材。她戴着耳机随着音乐的节奏目空一切的向前跑着，一条马尾辫在她身后一甩一甩的，使她像极了一匹在草原上驰骋的骏马。这美女甲一是天天见到的，因为他每天早晨都要去街边散步，而那时就有一些早起跑步的女人从他身旁经过。这些女人当然有长的好的，也有长的不好的；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有身材傲人的，也有身材一般的。而那美女或许就是她们中的一个。不过究竟是哪个呢？甲一对此也记不清了。或许她根本不在她们之中也有可能。 不过她和那些女人有一个确凿无疑的共同点，那就是她们都不把甲一当一回事。要知道，甲一虽非什么英俊出众风流倜傥之辈，但好歹还是个大活人。每天早晨当他走在大街上时，还是要占据一人大小的空间的。可是当她们跑过他身边时，却总是仿佛当他不存在一样。她们从他对面或身后跑来，从他身边经过再向前跑去，有时她们还会撞到甲一并向他道歉。应该说她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意识不到甲一的存在。但她们却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甲一那样高傲的，沉浸的，自顾自的向前跑去。那冷峻而优雅的神态不止一次的撩拨又刺痛着甲一的心灵。 甲一走路时大部分时间是在走神，小部分时间里他会被跑过他身边的女性所吸引，不过那种时候他也是处于走神状态。他怔怔的望着那不断接近的优美弧线，望着那弧线额头或嘴边的汗珠以及被汗水粘在脸颊处的头发。那弧线接近了，迎到他身边，又从他身侧掠过。他转头去看那逐渐远去的背影，一条马尾辫在她身后跳动着，那动荡的摇摆一直从甲一的眼帘摆到他心眼儿里。让他陷入好一阵的呆滞，不过他自己却并未发觉。 甲一想过的死法倒不止一种，不过还是被高空抛物砸死这种最为符合他的心意。那是一种突如其来、不可预料的刺激，是瞬间的快意与震惊。随着“嘭”的一声，红光迸溅、鲜血四溢，思绪同脑浆一起飞扬而出，充斥于整个空间。灵魂忽获自由，飘飘悠悠四处弥漫，奔向永恒的太虚。 为此，他想象过各种材料砸到他头上的情景。那或是一块巨石将他砸成肉酱，或是半截木料将他的天灵盖掀开，或是一根钢筋贯穿他的头部。或者说，造成他死亡的是什么材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死亡的景象。那悲惨壮烈的盛开和那绚丽无比的绽放才是他所追求的。 在死法上，他最为崇拜的其实是明朝人万户。乘着火箭飞上天空，然后在“嘭”的一声中炸成一道美丽的焰火。当然，现实肯定不会那么美好。万户最后大概是被炸的遍体伤痕、浑身焦黑，最后掉下来摔死的。那死法一定痛苦与狼狈极了，一点都不像甲一想象的那么绚烂。可甲一却并不会想那么多。他一厢情愿的在脑中不断构想着由万户血肉炸成的烟花，并在一次次的想象中将这个场景塑造的越发壮丽。 这壮丽的情景自是需要有人来见证的。万户的死有仆人和群众为他见证，他的名字还被写入了历史，被后人当做航天事业的第一人膜拜。甲一不敢有这样的渴望。在他无数次关于死亡的想象中，若有几个人能为他悲惨而壮烈的死亡而回头便使他十分满意了。当然，若是当那命定之物如约来叩响他的灵台时，那“单马尾”正经过他身边，便再好不过了。甲一丑陋的头颅将在她美丽的眼前爆开，浑浊的脑浆会飞溅到她光洁的脸上。随后，他那瘦削的身躯将如一团破布般软软的倒下。甲一就此获得了自由，而他死亡的这一场景，将铭刻在“单马尾”的心中，给她带来永久的震撼。 当然，甲一也不是没有想过更光荣的死法。比如飞身去救即将被车撞到的孩子，或者下河救出溺水的儿童。可是不知为何，一向想象力丰富的他在幻想这种自己大义凌然去做好事的场景时却总是遇到困难。每当幻想中的他遇到紧急情况，想去救人时，甲一那发达的“脑内剧场”便开始不听他的指挥。现实中的他越是心急如焚、极力推动，幻想中的他便越是感到浑身无力、举步维艰。仿佛有什么庞大而阴暗的力量在压着他，让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而每当幻想发展到这个地步，现实中的甲一便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在汽车撞上那孩子之前甩脱这一幻境，将思绪转向别处。 甲一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懦弱的，懦弱到即使在想象——这一绝对属于自己的王国内，仍有他不敢踏足的领域。他憎恨自己的这份懦弱，憎恨到每当自己遇事退缩时他就恨不得将自己扒皮食肉，乱刀分尸。可是这样的愤怒到底是短暂的，这怒火往往在他狠狠捶自己两拳之后也就自然熄灭了。甲一又会回到那个随和、木纳，万事无可无不可的甲一。 这样想着想着，甲一又一次走到了每日都会路过的施工大楼附近。虽然现在还早，但为了赶进度，这里已经开始施工了。机器的声音隆隆的响着，吵的甲一心烦意乱。他如往常一般抬头望去，今日的天空依旧十分和平，并没有什么异物要坠落的迹象。甲一失望之余，又在心中勾勒起新的绚丽场景来。被石头，钢筋等寻常物品爆头的场景他想了太多次，早已没了新意。天上为什么不能掉点别的，更有创意的东西下来呢？比如一只狗，一棵树，乃至一架UFO？不，不能太过新奇。这些离奇的东西必然会大大消减他死亡场景的惨烈性，使他绚烂的绽放变的荒诞可笑。这样想着，甲一踩上了斑马线，向马路对面走去。而在马路对面的桥上，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向着这里跑来。那有节奏的跑动，那黑白灰的色调，那分明的轮廓，尤其是那马尾辫晃动的弧度，都清晰的印在甲一的眼中。他看着那道身影，一时呆在了原地。 在愣了几秒种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直直的盯着对方不太礼貌，于是便尴尬的扭过了头，假装去看路上有没有来往的车辆。在稍稍掩饰了尴尬，顺便确认了左右没有来车之后，他便扭回头来，挺起胸膛，打算昂首阔步的与“单马尾”擦肩而过。而当他抬起头时，他看到了前方的天空中，有一样东西正向他飞来。 甲一终于看到了那根他期盼已久的钢筋，在空阔的天空下，那钢筋如同从异界穿梭而来般突兀的出现了。施工的大楼此时正在甲一身后发出隆隆的轰鸣，可是这钢筋却出现在了甲一的前方。那钢筋如标枪般笔直的冲甲一射来，仿佛贯彻了传说中某位主神的意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跑！快跑！”真正到了生死关头，甲一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淡然。极度的恐慌占据他的脑海，使他满心都是想要逃跑的念头。他紧咬牙关，全身每一根肌肉，每一块骨头，每一处关节都在都在用力，想要驱使他逃离这一危险的情景。可是，甲一绝望地发现，他越是着急害怕，身体就越使不上力气。他的脚如同被粘在了原地般，一步也挪动不了。眼看着那钢筋便要逼近眼前了，自己的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完全绝望的甲一终于放弃了挣扎，他闭上眼睛，在心理长叹一声：“如此，也算得偿所愿了吧。” 甲一闭上眼后，在黑暗中等待了很久。然而，想象中的冲击与疼痛却并未到来。正当他感到疑惑时，一声闷响传入了他的耳朵。接着，几点湿热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脸上。甲一急忙睁开双眼，迎面见到的却是一张被钢筋扎透的狰狞地脸。那钢筋蛮横的从她扎马尾辫的发髻处插入，贯穿了她的整个头部，从她的鼻子处捅了出来，其上还沾有红白混合的浑浊血液。她的上嘴唇也被钢筋扎穿，形成了巨大的豁口，从中露出沾满血迹的牙齿。她双目圆睁，眼珠仿佛要从眼眶中瞪出，其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诧和死不瞑目的怨念。 甲一猛一睁眼，正与这样一双眼睛相对。他只觉浑身一软便瘫倒在了地上，随后浑身颤抖的用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一下下拼命往后挪动着。而他的眼睛却如被磁石吸住了一般，死死的盯着那倒下的女子。此刻，那往日晃动的马尾已被钢筋扎穿，那光洁的面容的砸进了柏油路里。那姣好的身材，矫健的身姿都被狠狠的钉在了地上。红色与白色正以她的头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蔓延。这妖异的色彩仿佛有着致命的魔力，让因害怕而不断后退的甲一慢慢停下了挪动，反而缓缓爬起身来，向前走去。 |
楼主2022-10-12 16:5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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