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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五十年代，马坝村曾出了一个名叫马大胆的名人。 这个人是单帮子人，无家无业，无牵无挂，衣衫褴褛，每晚蜷缩睡于窝棚之中。那年月物资极度的匮乏，为了填饱肚子，他逮住能吃的东西就往嘴里送，没有丝毫讲究。为了吃上肉，他渐渐养成了吃老鼠的习惯。他把老鼠捉住，在其身上敷上软泥，置旺火中焚烧，待泥烧干，取肉蘸盐而食之。 有一年夏收，人们在麦垛里发现了一窝刚出生不久的小老鼠娃子，大约七只。有人激将他:“马大胆，你狗怂胆子大，敢把这窝老鼠吃了吗？吃一只，给你一斤白酒，敢吗？”马大胆也没说话，走过去用手拈起小老鼠娃子，一口一个，将那七只活物全吞了下去。周围的人惊呆了，那个施激将法的人难过得悔青了肠子。为什么呢？七斤白酒当时可值钱了！ 有一段时间村里常闹鬼，村东头坟院有鬼火，晚上火光一闪一闪的，十分吓人。还有人说，在坟院曾见到过一个伸着三尺来长血舌头的女鬼。又有人激将马大胆了，问他晚上敢不敢去，以一个猪头作为赌注。大胆手提把镰刀，摸了过去。不一会儿就抱着一捆树皮回来，说他把坟院里一棵臭椿树的皮给剥了，算不算？第二天，人们远远看到了坟院里那棵老树光着身子，站在那里，不由得对神一般的马大胆肃然而起敬。 猪头提在手里，总觉得缺少点什么？正思忖间，另一个人又开始激将大胆了:“你胆大，有一件事你敢干，我就彻底服了你。” “什么事？” “前天，死娃娃沟刚扔了个八九岁的女孩，你敢弄回来，立村口，我就给你打十斤酒！” 大胆扔下猪头，直奔死娃娃沟而去。不到半个时辰，他把一个穿件花衣裳的女孩尸体给抱了回来，吓得众人连忙后退。他找到一根木棒，把那小孩撑起来，立在了村口！那个激将他的人，只能愿赌服输，兑现了诺言。正当大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与一帮穷哥们在窝棚里开心之时，麻烦来了。 邻村那个扔女孩的人家知道此事后，肺都气炸了！全村几十号人出动，手提着家伙，扬言要大胆的命。他们从窝棚里揪出大胆，在院子里，十几个人一顿猛揍，打得大胆鲜血直流，鬼哭狼嚎。大胆大声求饶:“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别打了……” 多亏村支书及时赶到，才把人给救下来。命是留下了，腿却被打折了。他一跛一跛背着那个穿花衣裳的女孩朝死娃娃沟里走去。唉，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呀！ 从那以后，他学乖了。胆子没以前大了，也不敢与人赌这赌那了。 听说五八年闹饥荒，人们为了找到口吃的，真是拼了。天上飞的鸟，吃完了。地上跑的，凡是能逮住的动物，自然包括马大胆爱吃的老鼠，也吃完了。最后，连野菜、树皮全他妈都吃完了。有的人饿急了，见了死尸也不肯放过。 马大胆一瘸一拐摸到一户人家门口，往里一瞅，院子里横躺着几具死尸，一股尸臭扑面而来，令他恶心。他知道进去也是白搭，不会找到任何吃的。一阵眩晕 ，他跌倒了。他还是想进去，进到那家人院子里，进去或许还有救。于是，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前爬去……爬门边，两手搭门槛上，他停了下来。大脑瞬间闪过那个穿花衣裳的女孩子，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他绝不会忘记。 怎么能吃人肉呢？那玩意怎么能吃呢？想想就有些后怕！如果吃了，这家的后人找到我，又会怎么边排我？上一次，为那个女孩，差点没把我打死，还打折了我一条腿，不是村长来的利索，我的命早搭上了！ 唉！还是算了吧，人是怎么也不能吃的！心里这样想，可肚子不争气呀，几天没吃东西，难受！大胆挤出了几滴眼泪，一丝爬进去的念想在心头再次滑过。管他呢？我是谁？马大胆！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谁能管我？我这一生又没干过啥坏事，一不偷二不抢，伤天害理的事别人干过，我马大胆连想都没想过！ 马大胆一边想，一边安慰自己，又一边否定自己。吃人？这不就是伤天害理吗？不行！人不能吃！可不吃人，吃什么呀？老天，你告诉我！马大胆绝望了。 饿急了，总得找东西吃呀，大胆嘴边只有门槛，再没旁的东西。管他呢？他对着门槛狠狠地咬了一口。还别说，这玩意也没那么硬，朽木居然被活生生啃下一小块。大胆一点一点放嘴里，细嚼慢咽起来。 味道还不错，如果再加点食盐，虽不如烧熟的老鼠好吃，但也能凑合。不知不觉，像啃西瓜一样，他吃饱了。打饱嗝？不可能！迷迷糊糊，大胆做起梦来。 他梦到小时候。爸爸妈妈多么多么地疼他。四二年，也就是他八岁那年，闹饥荒抢大户，爸妈叫人活活打死，他藏在水缸里躲过了一劫。从此，他成了孤儿，四处游荡。 好心的花儿姐姐收留了他。花儿和他一样也是个孤儿，大他两岁，长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花儿死了，就死在大胆睡的那个烂窝棚里。那年是四八年，全国还没解放。既没有吃的又没有药，花儿发着高烧，死时还怀着他的孩子。 老天作孽呀！ “花儿，你在哪里？……”大胆梦中喊道。他这一睡，就再没醒来。 活下来的人们去收尸，见到了马大胆。他把人家的门槛啃了一个大大的豁口。这牙板？可真够锋利的！ 下辈子投胎，他会去哪儿呢？能见到他心爱的花儿吗？ |
楼主2022-9-17 09: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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